他弯腰捡起枯萎的花束，清理了石面上的叶子，神情隐匿在黑暗里，却能感觉到动作很温柔。

        墓地又恢复寂静，大爷没抽完的烟燃到了，到手，疼得直气，再一回，少年已不见踪影。

        了口烟，吐出烟圈，好奇：“这你什么人啊？”

        她咬咬，凑过来，用那双漂亮的眼睛向他求助。

        即使，她是在夏天死去的。

        消失停顿在这里，仿佛未完待续。

        “人家大晚上来都是哭的，就你，白天来也站，晚上来也站，年纪轻轻的，能有多大事呢。”

        “宋清焉，你帮我看看，这里怎么跟书上讲的对不上？”

        温柔地拾起一片一片，好似能拼凑出他想见的人。

        正想着，手机震动了一下，点开，是倪莞发来的消息，问周日圣诞节，要不要去逛街。

        黑夜里，亮着一点微弱的光，在这里，夜晚不需要太明亮。

        过了一会儿，他坐起，从抽屉里拿出耳机，连接自己的手机，轻屏幕，点开一段音频。

        临近圣诞，花店里的花也涨价了。

        “我害死了她。”

        他要了一束向日葵，然后上了辆公交，路越来越偏僻，车内的人也越来越少,下车的时候，司机还透过后视镜扫了一眼。

        夏天很好，夏天更有生命力。

        很想这么打趣她，看她红了整张脸，有点气恼。

        他可以在无数次听这段音频时想象，她可能会说，宋清焉，你要不要一起去，也可能会说，宋清焉，我很快回来。

        他说。

        大爷给他递了跟烟，他没有反应，视线描摹着那张看不清的相片。

        那是书上错了？

        正如陈灯说的，他害死了她，她应该夜夜来找他索命，让他噩梦，让他不得安生啊。

        理员大爷见他来，坐在台阶上抽烟，摇摇，说怎么这两天来得这么勤。

        “是喜欢的人。”

        音频临近结束，突然传来另外两个人的声音，是来捣乱的，嘻嘻哈哈，要乌喃别了，一起去看电影。

        然后是翻书的声音，她在找书上的知识点和笔记，皱着眉想了好半天。

        明亮的房间，少年蜷缩在灰色的床单，闭上眼睛，发遮挡了眉眼，像陷进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宋清焉下了公交车，沿路的店面都装饰得很漂亮，圣诞树，图贴画，洋溢着的节日氛围。

        宋清焉不说话，新鲜的向日葵换掉了即将枯萎的，然后又是久久站立不说话，像个哑巴。

        “等一下，宋清焉……”

，近来和阿灯相的很好，感觉什么都可以原谅，什么都可以放下。

        回到家，宋清焉没有理会父母的追问，反手关上房门，放下书包，躺倒床上，静静盯着天花板。

        少女声音很好听，清悦纤细，因为是求助，带着点讨好，语气的。

        圣诞节啊。

        她说，宋清焉，我很快回来。

        不过，她现在的生日是在夏天。

        她倒还有点委屈。

        以前她成绩那么差劲，也没见他脾气这么差呢，是心情不好吗。

        他反复拉动进度条，听最后这句，记得她被拉走的慌乱，喊了他的名字，没说完后半句。

        听见那里面传来安静的呼声，来自两个人，她在写一力学的物理题，题干字眼是一成不变的甲乙、压力、运动等等，再简单不过的一题。

        这没什么稀奇的。

        要过年了老是加班      好烦            感觉以后都写不出什么校园纯爱了      写社畜创死这个世界（：

        只有他能听见。

        她实在是个听话的好学生，没听懂的还会积极追问。

        大爷笑笑，指指他，想说就知是这样，却被他下一句话吓得收了回去。

        大概是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大晚上来墓地。

        没说完也好。

        那她的生日，之前的生日也要到了。

        *

        白天高岭之花，夜晚扭曲变态。

        她托着下巴，望着门外，叹了口气。

        他忍住笑，将一题完整地讲给她听，平时自己起来不要两分钟，却给她足足讲了十分钟，相关知识点罗列详细在旁边。

        可她每每来梦里，都在笑。

        他观察她，佯装累了，端起水杯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