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了。”弗纳汀回答得理直气壮、顺理成章“早上我洗衣服就把你的洗了，已经晾出

        弗纳汀家是带铺面的临街房，外侧一间是他妈妈瓦维的理发店，隔着中庭院落另一边的平层里住着她们家四口，他有个还在上学的妹妹。

        昨晚的白兰并没有预料到现在的情况，因为这酒入时甚至没有酒感，口得就像喝果汁。她清楚地知自己没有醉，只是觉得莫名的高兴，很有兴致。她吃了宵夜，然后去洗澡，弗纳汀很担心她酒醉倒，于是跟进浴室守着她，她们甚至还在浴缸里了两回。真正感觉到难受是在今天的凌晨，胃里倏忽发热，似点点星火掠水面，随后热邪炽盛，丹田如焚。太阳突突乱，她从床上坐起来，掀了被子辗转着挪位置，最后趴在了弗纳汀上。他口的肤干燥发凉，有点舒服。

        理发店平时生意很好，像唐古拉这种土生土长的高山半岛女人就喜欢把修眉和理发这两件事当成消遣，放在一起。先将鬓边与颈后的碎发推掉，再把发际线周围生长的绒剃一剃，最后个面按摩，前前后后，总得一个多小时。白兰认为自己理解不了这种乐趣的原因是她务实的格，她不喜欢浪费时间，唐古拉着后见之明的眼镜揣度她，觉得是因为她的发际线有点高。

        向中保圣母发誓，她再也不会饮用祁教授递给她的任何了，后劲儿太大。桂花的甜香中和米酒的清，龙兰的烟熏感被接骨木花柔化，末尾是一点点柠檬叶的凉涩与微苦——当用来打底的是五十度的酿米酒勾兑未经陈化的龙兰，其它材料及装饰便沦落为美丽的欺瞒、艺术的修饰及文学的隐藏。

        胶枕下遽然响起振动，白兰摸到自己的手机，来电显示是唐古拉。她有些迷蒙地望着屏幕，半晌才接通电话，闭着眼“怎么样？还活着？我感觉昨天一定有谁趁机打了我一顿，我的颈椎快报废了。”

儿童不能独自在家，于是这条街上的邻居们总把孩子送到她们家的理发店来，委托给他的母父照看。小孩儿追逐打闹，永远乱糟糟，弗纳汀‘砰’地一声关上窗，白兰失笑，换了个姿势趴着，感到痛极了。

        从他坐下开始，白兰就防备着他突发恶疾，当下也只是很平静地将茶杯举得高了些，同唐古拉有一搭没一搭地又聊了两句，这才挂断电话。

        帮派斗争需要设置缓冲地带，当作调解双方矛盾的中立区，阿西亚市有几避难所，瓦维的理发店就是其中之一，任何人都不能在这条街区动手，这是高山半岛地下社会的共识。因为非常安全，所以集团高层经常出入，在店铺后的大仓库里召开例会、交换信息，顺便放松一下，聚餐、喝酒之类的，不用担心有外人。

        “好，我很期待。自从上次唐古拉过来，吃了一回炸海鲈和切达干酪米饭，她就一直念念不忘，很想知姥姥的祖传辣椒酱方。”白兰将茶杯搁在床柜，抻了抻胳膊，僵直的腰椎噼啪直响，“但是我有一个问题”，她一歪脑袋看向弗纳汀“我的衣服呢？”

        “当然。都过去那么多天了，再不把那小子还给局长，就显得咱们太不像话了。明天你派人把他送到警察局，亲眼看着他走进去。”白兰坐起，接过弗纳汀递来的热茶喝了两口，宿醉后的缺水症状终于得到缓解。弗纳汀盘坐在床边，仰看着她打电话，忽然猛一俯，将脑袋砸在她面上蹭个不停，搂住她的大用力收紧双臂。

        室内有水楢橡木桶熟成原酒的复杂香气，像茶叶、干果和药草，是那只雪莉桶的缘故。白兰此刻闻不了一点儿酒味，她抬手打开卧室房门，几只伯恩山幼犬摇着尾巴‘嘤嘤’怪叫，争先恐后地挤进卧室扑到她手边，屁一扭，出美的小肚子。乎乎的粉色脚爪粝而热，蹭在她的腕骨上，感觉酥酥的。

        房间角落的实木圆桌上放着蓝牙复古音响，窗底一排储水的玻璃酒瓶，插着大簇的白玫瑰与红绣球，Oloroso雪莉桶拦腰锯断，放在飘窗向阳的一侧，承托着敞口瓦盆，深灰色的青龙石嶙峋多姿，营造出半陆半水的群落生境，水竹苗爬满底砂，白鹭草长势旺盛。

        “我爸爸今天了很常见的炸鸡，有全翅、鸡柳和鸡肉丁，还了酪千层面、烤排骨、啤酒炸鳕鱼和龙虾汤。”弗纳汀掰着手指数了一遍，说“已经中午了，那些孩子都要等不及了。”

        “哦，是的，还活着，而且比你好多了。你知我今天早上一觉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文大小姐和祁教授中间的时候有多迷茫吗？我以为昨晚我们三人行了。”唐古拉的声音和她一样沙哑，白兰着额角发笑，奚落“You      wish.(想得美)”

        浴室的水声逐渐止息，弗纳汀着漉漉的乱发进入厨房，未几端着一杯温热的花草茶回到卧室。他挤进那窝伯恩山幼犬之中，在床边蹲下，捎带着用肩膀撞上房门。

        “确实…Anyway，我打电话来是要问你，是不是该放人了？她们已经拿到了E.C的逮捕令，如果时间拖得太久，帕兹局长可能会不大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