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贞柔赶忙放下茶杯，边揭开食盒，边问：“什么话？”

        “在院里打着盹，壶上还烧着水，她在里面就这么去了。当时，路妈妈便骂我是不是想要烧房子，便把我轰了出去，还说对着院里骂，说那位夏小姐如今不过是籍，要是再如往常一样施展狐媚手段，与世子纠缠不休，便把她扔去教坊里生死不论。”

        见陆贞柔过来斟茶，红玉便主动去握着她的手，说：“璧月，我想清楚了……我要跟着李府回帝京去，去了便不回来了。我想清楚了——”

前几日……”红玉的牙齿打着颤，一字一句地说掉，“那年我八岁。”

        陆贞柔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红玉姐姐，睡吧。”陆贞柔安，她不关心男人怎么想，也不在意死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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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来和善的路妈妈怎么会这么刻薄？我不知，那时候我真被吓坏了，原以为会被卖到腌臜地方去，我十分害怕，便躲在花园里不肯出来，哪知被路过的世子指给新妇的陪嫁婆子带着。薛大姥姥怜惜我，把我当半个女儿看待，再后来……再后来，我再也没听过那位夏小姐。”

        陆贞柔沉默地看着红玉，心知自己劝不了什么，便为她泡了一壶黄山峰，也不说别的，只是举起茶杯，像是喜宴上的人互相敬酒似的说：“一路平安。”

        陆贞柔静静地听着。

        去年新入府的小丫鬟提着食盒“噌噌”跑过来：“璧月姐姐，香雨姐姐说这个给你，还托我给你带一句话。”

        陆贞柔着衣袖，袖口走线凌乱，只因为她亲手在折角藏了一张薄薄的银票，这是一张通往新世界生活的船票：“我们不会这样的，我会逃出去。”

        几日后的一大早，人还没醒，响锣先敲了起来。

        在少女的安下，红玉闭上了眼，十五年前的记忆已经模糊，但被斥责的惊恐、因为死亡带来的恐惧一直萦绕在她的心。

        “世子从未提过夏小姐一句话，照样与薛夫人恩爱如常，你说男人怎么能这么狠心？我时常想问问他，是否还记得那位夏小姐？”

        “十五年前她死了，像是每年夜晚一样悄无声息的，院里的人也许是被卖了，也许是跟我一样有了新去。”

        她识字不多，不懂什么叫物伤其类，却下意识警惕世子与路妈妈的动向。

        “寻常人家的妻子被典卖，被殴打，富贵人家的良妾被把玩，被折磨，死了都不知有没有人记得。香晴她们选了不高不低的男人，虽然被销了籍、拿到卖契，可以后还不是要向李府卑躬屈膝？”

        红玉出神地看着几个相识的丫鬟上了花轿、离了李府，往常热闹的茶水房里，只剩下几个小丫鬟嘻嘻哈哈。

        “既然如此……既然他们说女人无论如何都要找一个男人，那我红玉为什么不能去帝京找最一个有权势、最有地位的男人呢？反正——嫁给谁都那么坏了，姑我还要好好过呢！”

        她没提李世子，也没再想李旌之。

        说到最后，红玉的眼睛几乎是亮了起来。

        “‘副小姐，我走啦，以后小厨房的牛酥酪，你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