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义；拿新生的孩童，一个少年，一对父母柴火，拿所有生来就无能为力的人柴火；凭借后人慷慨的释然和前人的逝去，凭借新生命们的野心，将愿意的，不愿意的，都拽进焚烈火，来让它贯彻青史。注定什么时候不再有生，就什么时候不再有死。

        他看向她的眼睛，清楚地看到她溺亡了，然后，一个新的影子从她眼底浮现起来，那是史书中有所记载的影子，是郧阳知县，是应拾遗，是应家二娘子，是不曾谋面的人，她站在这条街，与天地为一。

        ＊

        暴雨忽至，铺天盖地的水雾。

        二人几乎是踩着点儿到了府门，在门口等候多时的律钟执伞迎上来，张口想喊应传安，却看到她边上还有人，一时愣在原地。

        应传安咳了一声，推着她往廊走，律钟顺着她的动作走了几步，后知后觉：“姑娘，伞…”

        “你自己打就好，三个人遮不下。”

        “这…”律钟想说什么，但一行人很快就走到了廊，雨水被挡住，她试图看清自家姑娘边上的到底是谁，不想那人披了斗篷，看不清面容，只能据形判断出是个男子，她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立刻把视线收回。

        应传安默默把人挡住，支开她，“小钟，找人备水，我们…我要沐浴。”

        “是…”律钟犹疑地看了二人一眼，三步一回地撑伞离开了。

        应传安很快就知她为什么那么迟疑了。孩子怪实诚的，她说她要洗还真只给她洗。

        她看着屏风后孤零零的浴桶，又看了看陈禁戚，笑：“殿下，鸳鸯浴啊。”

        “……”

        两人都很倦了，应传安本来不打算调戏他，却无意看到那小几上搁的也只有自己的衣裳，她眼中透了些狭戏，自己率先往外走，从屏风后探：“殿下先请，我再找人备水。”

        ＊

        雨水寒，分明该算是夏日，夜里却寒气人，偏生暑气难消，门窗紧闭，二者相峙，分外闷燥。

        应传安褪去透的衣物，靠进浴桶，把半张脸埋进温水里，让水面升到上。

        她在水中伸手，这双手理应满是厚茧和伤痕，现在除了中指略有一层文笔茧。余下的痕迹，那些她夜里舞剑，笔耕战论的痕迹，都被岁月覆去了，短短半年，她离开陇西不过大半年，亲友凋零，家书难成，仿佛一无所有了。

        回想起陇西，回想起幽州，只有满天血色，难以入眼，可是，现在她必须把那些记起来。她曾经是如何把人从项上割下来，如何起势排兵，急静行军，今晚一过，就不该再只存在于回忆了。

        越想越是烦躁，应传安把手摔回去，啪嗒一声，水花四溅。她闭眼歇一会儿。

        “姑娘！”是律钟的声音。

        应传安睁眼，坐起来向外看去，回：“怎么了？”

        什么事儿能叫律钟这这时候找上来？

        “有一封密信，送信人说必须立刻交给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