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仲夜的下巴抵着他的脖子，嘴贴着他的耳朵，笑：“怎么，小解都不会了？”

这么好听的声音，低沉温柔，带着一点点烟嗓的浑厚。罢了。这个男人面前他闯过大祸，出过大糗，已经底了，又何必再拘泥于所余无几的一点脸面。须知脸面这种东西，除了作茧自缚，本没别的意义。刑鸣把自己完全卸进虞仲夜的怀抱里。舒坦了。

虞仲夜眯了眼睛，虽不说话，但瞳孔里透出寒意，像那类凶残的掠食者。

待排尽，虞仲夜拧开笼洗了洗手，将刑鸣横抱起来，又送回病床上。

刑鸣低下，闷闷不乐好一会儿，努力劝说自己心安理得，然后扶着床沿爬起来。方才被向小波没轻没重地闹了这么一下，这会儿气有点提不上来，腔里还有怪声，像捶了一通鼓后留下的杂音。

护士们不敢在高干外宾病房专区嬉闹，十几层楼高的窗外也没有鸟声与风声，屋里屋外都特别安静。虞仲夜的手搁在刑鸣，抚摸过他微微带烧的额，又抚摸他的脸。虞台长仍是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但眼神似有变化，不再是静得一丝波澜也无，相反还壮阔。刑鸣完全分不清这双眼睛传递的情绪是喜是怒。

两个人对视着，沉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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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已至此，想着方才的话虞仲夜该是都听见了，刑鸣狡赖不得，再次点：“嗯。”

刑鸣后脑勺落在枕上，一眼不眨地看着虞仲夜，看他替自己盖上被子，把吊瓶又挂回吊瓶钩上。

“我家的情形有点复杂……算了。”刑鸣不想承对方的情，但眼下闷气短，实在没神就那些都发了馊的过往还嘴，只说，“这钱，我还。”

刑鸣仔细想了想，还真还不上。虚荣是他骨里的虫，一直啃咬了他十来年。市中心租着两室一厅，开名车，穿名牌，光手工量极高的意版或英版西装就好几件，什么羊的，真丝的，羊真丝混纺的，使得他每每出现在镜前都艳光四，像只孔雀。

温热带茧的掌心摩挲过腻的，刑鸣一个激灵，只觉铃口微微发，原本的意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回去大半。

刑鸣回答，厕所。自己摘了吊瓶，深一口气，缓缓地往卫生间方向移动。过程中他极力避开与虞仲夜的目光接。他很讨厌这个男人眼中这样的自己，颓丧又失败，虚弱又无能，气神全没了，哪里还像孔雀，分明像条落水狗。

高干病房的卫生间也比别的干净，亮堂，盥洗台上摆着盆花，就连桶都散发出佛手柑一类的香薰味。刑鸣很艰难地把自己挪到桶前，还没摸出家伙就站不住了。心窍一阵阵发冷，他垂着，一层细密的冷汗浮在额上，突然，后一只手揽住了他的腰，一副宽阔的膛成了他的倚靠。

虞仲夜看了刑鸣一眼，倒难得顺着他那点死撑着的骨气，也不强施于人：“还得上就还吧，还不上也不急。”

虞仲夜的另一只手伸进刑鸣的病号，替他把枪掏了出来，托扶着。

“你说过自己少不更事，也是跟他？”

虞仲夜问他，上哪儿。

他面红耳赤，心惊肉，尴尬得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