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居凡抿抿嘴，他好像知电话那端的是谁了。

        苏子晨已经跟着医生去输了三次血，超过了最大输血量。衬衣挽起出的小臂有些发青。

        他伸出手，他的手掌汗津津的，青紫色的血被埋在薄薄的肤下面悄无声息地把血输回心脏，橈动脉有节奏地快速收缩着。当初听见程品诺出车祸的时候他差点也有一种想死的衝动，似乎他死了程品诺就能活过来。可是每个人都有求生的本能，每个人都有活下去的慾望，就像一个人无论如何都无法掐死自己一样。

        苏子晨的话轻而易举地在温时宇的心脏上戳了个，里面的东西哗啦啦地掉出来，温时宇懒得去捡便衝着苏子晨继续发脾气：「苏子晨你真是烦死了烦死了！他是死是活关我什么事？」暴地掛掉电话，一个猛子扎床上，把埋在被子里。

        「救人要紧。」苏子晨把医院给他的糖在嘴里，「你也不想他死，对吧？」

        「是吗？」莫居凡问，「我知了。」

        「苏子晨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麻烦…」温时宇在电话那端发脾气了。

        眼泪像火一样烤着他的脸。

        电话那边十分安静，只听得见有人呼的声音。

        「那你跟我来。」

        病房里没有一个人，十分安静。他盯着天花板看了那么一会，不知要些什么。苏子晨这时回到了房间，程品诺一被推出来他就走了，到外面买了一碗粥，一进门就看见莫居凡睁着眼躺在床上。

        「莫居凡醒了。」

        莫居凡眼动了动，睁开了眼睛。整个世界像是被笼上一层白芒。

        护士查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脚步紧凑却稳健。就像莫居凡现在的心一样。

        「你本来不用这样的，」吴松摇，「我是说，如果我是o型血的话…」

        「我是。」苏子晨站起来，说。

        他发誓。

        吴松的心脏得很快，他不是o型血，他是ab型的，他突然有点讨厌他的血型。

        他眼睛已经完全好了，没有任何后遗症。

        「没事。」

这时心脏紧了一下。

        「他醒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苏子晨没理温时宇，继续着自己的话，「是不是我说他死了你才不会嫌我烦？」他补充了一句。

        医生从手术室里走出来，问：「病人出现大出血，血库藏血量不足，你们谁是o型血？」

        他在黑暗中睁开眼睛，他的眼睛在黑夜里发着光，窗外被树枝挡住一半的月亮落在他的眼里，他挑起嘴角，伸出手去拿苏子晨的手机，每一个动作都那么轻，手机的外壳带上了他的温，手上的肌肉遵循着大脑发出的指令，他喜欢这种感觉。

        「谢谢。」吴松说，声音低得连他自己都听不大清楚。

        「不用担心。」苏子晨拍拍吴松的肩膀，跟着医生走进一个房间里。

        他使劲地朝电话那边叫，但是没人理他了。就像他的声音撞到墙上那样，没有任何动静。

        苏子晨在电话那端叹了口气，拿着手机回到病房，看见莫居凡已经睡着了，把手机放在床，替莫居凡掖了掖被子，然后关上灯，坐在离床不远的沙发上守着莫居凡。睏意不断地向他袭来，他在大脑发出的“不能睡觉”的信号中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他把它拿到眼前，屏幕的白光打在他的脸上，他找到通话记录中的第一个电话，按下通话键，听筒里传来的电话接通的声音让他感到安心。

        「你和病人有血缘关係吗？」医生问。

        温时宇的心脏没来由地像被针扎了一样尖锐地一痛，不安的感觉在他的潜意识里滋生着。

        把粥放在床柜上，帮莫居凡餵了点水吩咐一句说如果要吃就说一声之后就跑洗手间给温时宇打电话去了。

        听着电话里断线的声音，温时宇好像听见什么破碎的声音。

        「没有。」

        手机在温时宇手边响了起来，他腾地窜起来，按下通话键对着电话那边大吼：「苏子晨你烦不烦！？我说了，莫居凡他是死是活跟我一点关係没有！」愤怒在温时宇的里面引爆，巨大的压强差让温时宇的一抽一抽地疼。